第45节

  但想到自己先前那波故意诱导他们的话术目的所在，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第四十章 完美“白嫖”。
  见姜扶瑶揣着抱枕, 垂头敛眸，没有说话，卞萦思愈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定是在乐团被排挤, 受多了委屈却又不敢说, 毕竟她只是个没实力的“国民黑”。
  “为了完成节目组的要求，我最近正好在准备出付费歌曲，认识一些相关人士。”她同情地看向姜扶瑶，语气哀怜，“我记得你之前参加过音乐节目，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想说,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设备和录音棚的租借费用也可以帮你出。”
  她帮忙出设备和录音棚的租借费用？
  坐在一旁的江华闻言诧异。
  节目组给他们规定的目标就是尽量多赚钱, 她怎么反倒给别人贴钱, 帮别人出歌弄从业经历, 明明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啊……
  不对！
  江华神色一凛。
  姜扶瑶为了洗白自己过去的黑料, 仗着节目组有曝光, 厚脸皮去乐团应聘了实习小提琴乐手的事大家都知道。洗白是不可能洗白的，毕竟她那“洗不白”的神奇属性圈内有名, 否则也不会成为公认“踏脚石”, 无论谁帮她都等于帮了个寂寞。
  也就是说, 卞萦思主动提出帮她出设备和录音棚的费用，还帮着介绍人, 不仅不会让姜扶瑶从中赚到好处，还能借她反艹一波“人美心善”人设。再加上姜扶瑶肯定不认识什么专业老师，公司不会提供帮助, 又没后台，只能靠不专业的人甚至自己还在里面瞎掺和，出的曲子质量自然不会好，自然衬托出同时出单曲的卞萦思曲子质量良心，人气也带上去了。
  这么一思索，江华愈发觉得卞萦思的做法很聪明。
  “我这边也可以。”卞萦思话音刚落下，还没来得及听姜扶瑶感谢，就听江华也来抢这个流量。
  江华长相偏书生温润，笑起来更是格外友善：“我也是马上要出新歌了。虽然不是付费，但和cc直播平台有合作，会给首页推荐。到时候你来我直播间，正好也能顺带着宣传一下你的歌曲。”
  谁还不会踩着别人上位了？有便宜不占才是傻。
  见卞萦思和江华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橄榄枝，路遥锦慌了。
  来参加节目前，公司那边就说过，这是机会也是抉择，最后会看谁在节目中吸到的粉丝更多，选定让哪个人正式出道，而另一个人协议结束或成为练习生等下次机会。
  去他的下次机会，谁能知道那不是变相的雪藏！
  偏她刚开始想得太好，以为姜扶瑶真的是任谁都能来踩一脚，托了大，最后满脸狼狈。
  那个时候她的心已经凉了，觉得自己完了，这还没出道估计就能被黑上热搜，毕竟她连姜扶瑶都比不过，更是打算退出节目录制，再想办法让节目组把她给剪掉。
  哪成想竟被先前那个曾因公开表示欣赏姜扶瑶编曲的b站up主加上了联系方式。
  那人真名叫向陆雪，是天宇文化传媒的ceo兼创始人。别看天宇文化传媒也才出来没几年，发展态势倒是很猛，大股东就是近几年被称为商界标杆的jewel，研究生时和jewel创始人温予安是校友，据说关系不错，四舍五入的“不可能倒”。算不上业内龙头，但也是公认的谁都不敢惹。
  私聊中，向陆雪询问了些关于姜扶瑶近期节目录制的情况，而后表示打算私下送资源。
  【你想办法把这个资源送出去给她，如果有需要，就去做她的踏脚石。】
  向陆雪将自己加她的目的说得很直白。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
  要知道，最开始是她想让姜扶瑶当自己的踏脚石，现在却反了过来。
  【事成我送你出道。】向陆雪又发消息。
  路遥锦没忍住问：【如果……我没做好呢？】
  【你不会想知道那个结果的。】
  路遥锦不敢赌，甚至连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也不敢，怕被截图流出去，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从前她还只是素人就已经听说过“资本的力量”，如今也算半只脚入了圈，更是明白“资本”的可怕。
  换个思路。
  网友们骂姜扶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觉得她除了脸一无所有。但向陆雪从学历上来说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研究生，身份上又是天娱传媒的ceo，姜扶瑶既然能在实力方面得到她的肯定，说明是真的有水平，何况还有了资本后台可以引领话头风向……这次，洗白应该不是问题。
  而只要证明姜扶瑶是真的有实力且性格好，她不如姜扶瑶也就不是多么值得黑的一件事，再诚恳道个歉，很容易连带着洗白，何况向总还承诺了会帮她出道，相当于她刚出道那几个月是有后台的……
  这么想着，路遥锦咬牙举手：“扶摇，其实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她可以帮你所在的乐团接到与知名乐团的合作！我知道你喜欢音乐，也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希望这样做可以帮你和他们相处得更好。”
  嗯？
  姜扶瑶有些意外地看向路遥锦。
  就她？有人脉？
  “真的吗？”双手合十，她瞳仁微微睁大，满面惊喜。
  话刚一说出口，路遥锦就感觉数道意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倒不是意外她会主动帮姜扶瑶，毕竟大家“帮忙”的目的也算是彼此心知肚明了，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路遥锦一个据说以前只是琴房老师的普通素人居然有这种资源人脉。
  要知道，音乐圈也是有鄙视链的，其中古典乐，尤其是那些一流交响乐团，虽说不至于眼睛挂在天上，但也确实是很难谈妥合作。
  人家也是爱惜自己羽毛的！
  而现在路遥锦当着镜头的面直接说自己可以找到知名乐团合作，无异于在告诉大家“我有人脉和后台”。
  思虑至此，卞萦思终于仔细端量了一番这个自己从未正眼观察过的同期录节目的未来同行，思索之后要如何扯上关系并获得好处。
  姜扶瑶也很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个资源不可能是路遥锦给。要她真的有如此后台，就算以前是对出道不感兴趣，也不至于去琴房当老师讨生活。不是说琴房老师的职业不好，而是这个工作的给履历增添不了含金量，意义不大。
  再一联想那天在办公室，她和予安复盘两人这一世重生以来经历的那些事，顺口提到b站有个up主曾因为帮自己说话，认可了她的实力而被骂。
  “虽然很开心自己被认可了，但也确实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抿了口张助理泡好送来的毛尖，姜扶瑶叹口气，旋即想起后来与那个up主的私聊对话，又有些纳闷。
  “她后来和我说，朋友托她给我准备了一个礼物，然后我就收到了《不是声动，是心动》这个节目的录制邀请……”
  她突然反应过来：“我当时查过，她的公司好像和jewel有合作，所以那个朋友是你？”
  “是……也不是。”
  不想让姜扶瑶知道自己曾经为了回到这个有她气息的世界做了多少努力，斟酌几秒，温予安才开口。
  “她是我研究生时认识的校友，后来去海外找投资人时找到了我。当时我工作忙，没办法回国，就拜托她有空的话帮忙照顾下你，有一些热搜就是她帮你撤的。”
  …………
  所以，这次应该也是那个向总特意给她提供的资源吧？
  怪不得路遥锦方才会突然对她示好。
  姜扶瑶思索着，视线快速在江华、卞萦思和路遥锦三人身上略过。
  虽说进娱乐圈这么多年了，姜扶瑶或多或少也为提高演技做了些努力，但一个人的天赋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都点亮，何况还是毫无准备的临场反应。
  因此，听这么多人都说自己和乐团众人关系不好，无比“同情”、“怜爱”之余，顺手“帮”了她一波。
  更妙的在于，这些人都以为自己的举动是在找陪衬和垫脚石。只有她清楚，自己早已不是众人印象中的那个“废物”。
  这种感觉真是……
  爽！
  从前是她没办法，有剧情在帮容雅，自己又没看开，总是被所谓的“家人”牵绊，最后闭眼时只觉每件事都后悔。
  但现在，她就要随心所欲！
  哪有不耍心眼利用别人的恶毒女配呢？她不过是坐实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平心而论，姜扶瑶当然知道他们的这些“善良”、“友好”都是自己算计来的，但耐不住圈外的傻白甜观众们就是吃这套。如果她只是光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却不做出什么感谢的举动，绝对又会被他们当成新的黑点去骂。
  于是她调整了下情绪，回想着自己刚发现只是简单的砸钱居然就可以让作者改写剧情时的激动状态，抬眸，眼角直接滚落一颗喜极而泣的泪珠。
  “谢谢大家这么尽心帮我完成目标。我也想帮你们！”
  语声带了隐约的哽咽，她神情诚恳，甚至忍住恶心抬手扶上一旁卞萦思的小臂。
  “就像路遥锦说的，我其实是中央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毕业生，擅长古典乐，这些年也学了些编曲。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不用了！”卞萦思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着急之下，甚至直接将姜扶瑶轻放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也推了掉。
  开玩笑，就姜扶瑶那人见人骂的水平，鬼知道她怎么毕业的，可别来坑她了！
  随后似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卞萦思连忙去牵姜扶瑶的手，被姜扶瑶假装擦眼泪地故意摆开后干笑两声，试图挽尊：“我已经找好编曲老师了，马上就准备签合同。现在让你帮忙编曲的话，既给你添了麻烦，又放了人家鸽子，感觉不太好。”
  见姜扶瑶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看，江华赶忙点头应了卞萦思的解释：“是啊。你现在曲子还没落实，抓紧时间给自己编曲，然后还有录音等许多流程，都不一定忙得过来，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路遥锦已经开始担心姜扶瑶能不能赶得出来曲子了，甚至要不是有节目组和其他嘉宾的存在，她都想去帮忙打下手了，就希望姜扶瑶赶紧洗白，自己才能了却那么一堆烦心事，就更不会想着给姜扶瑶添乱了，根本不等姜扶瑶看过来便主动开口：“我也会一点作曲，想自己来，胜在尝试嘛。”
  犹豫了下，出于对向陆雪伯克利音乐学院研究生学历的信任以及担心节目播出后被黑，她又补了句彩虹屁：“之前面试被拒，回去后我反省了很久，还去看了你之前参加综艺时改编的曲子，真的很好听，之后一直很羡慕，这次也是借着节目组给的机会想自己尝试一下。”
  骗人的，她没听，但夸人又不犯法，大不了被说没有音乐审美呗。审美本来就是比较私人的，她也不打算出道后在音乐界长期和主要发展，倒也不用太较真。
  站在镜头后，导演只觉愕然。
  几番对话下来，姜扶瑶什么都没付出，便无偿收获了录制歌曲时需要的设备和场地、cc直播平台首页推荐直播间的宣传，甚至还给自己所在的乐团带来了一次与成立已久知名乐团的一次合作机会。
  他不由想到自己前几天良心发现，去乐团提醒姜扶瑶记得赶节目规定的赚钱目标一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先前答应投资人邀请她多多少少就是冲着她黑红的那些“流量”，突然就觉得人一个小姑娘说到底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偏偏被黑成这样，没忍住去提醒了下。虽说这个冲动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坏事，人这种高级动物本来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性子，只是姜扶瑶镇定的态度有些出乎他意料。
  当时他只觉不解，现在看来，原是小姑娘早已有了对策。
  作为娱乐圈老油条，导演早已看透好似在“帮忙”的卞萦思几人真正目的，并不觉姜扶瑶反利用回去的行为有什么错。
  只是……
  想起以前刷抖音看到一些黑子剪辑的姜扶瑶舞台表演出错合集，他眼中有几分担心。
  姜扶瑶早料到他们不会愿意让她这个连毕业院校学历真实性都被质疑过的人插手自己的曲子，闻言更是坦荡荡“白嫖”。
  反正她提出来过，只是他们拒绝了，网友们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和三观都不会骂她忘恩负义。
  出来录趟节目，既没有容雅在面前碍眼，还去了前世一直遗憾的交响乐团实习，更即将通过“白嫖”完成录歌到宣传的所有步骤……
  接过导演请客的珍珠奶茶，嘬了一口香甜，姜扶瑶享受地眯眯眼。
  这种自己掌握人生的感觉真好。
  这次集合录制说好的“互相帮助”，江华三人都各自提出了自己能帮姜扶瑶的点。
  剩下的，只有那个名叫牛杰的男素人一直没开口了。
  其他三个嘉宾当然不会开口，不然就成了道德绑架，但牛杰来参加节目本就是为了出道，自然不会给自己落下“冷眼旁观”或“不合群”的类似标签。
  他才二十多岁，长了个可爱娃娃脸，一笑面上便有两个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