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沉冷平静的眼里划过一丝受伤和怨怒。
“不用。”他没往身后看,手抖开衣服,挂上衣架。
“那多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做饭,也不太会整理家务,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乖乖待在家里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传来陶瓷花瓶倒地的声音。
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萧焚抱歉地笑笑,“我就想看看里面是装水还是别的……赔你一个。”
跟他在一起,真是无穷无尽的意外。
“胸口不痛了?没感冒了?”刚才谁在马路边哀哀叫着要死要活的。
“好多了。”萧焚动了动身体,今天都还没锻炼。
“我看你在节目里有晨跑和练拳的习惯,要不要一起?”
“你起得来?”
“就是……你晚上别那么迟……”萧焚眼神飘了飘。
方斯廷神色淡漠,一点波动都没有,转身越过他去了厨房。
萧焚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逗就害羞的人,怎么完全没动静了。
如果说以前是根笨蛋木头,现在就是根冻木头。
他瞄了眼桌子旁边的另一个花瓶,转回视线,看着厨房的人,一脸事不关己地抬起手,往前一拍。
尖锐的碎裂声刺激耳膜,花瓶应声倒地,和它同伴碎成渣渣。
方斯廷连转过身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奇怪。
萧焚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眼神微眯,摩挲着下巴。
难道是讨厌自己私人空间被占,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自己?
可是之前也曾在他家过了夜啊,他卧室衣柜里还有自己的一套换洗衣服呢。
百思不得其解。
在方斯廷端着两道菜转身的一瞬间,萧焚脸上又挂起惯有的散漫笑意。
“吃饭。”
“好。”
午饭在他叽叽喳喳的独角戏中度过,吃完饭把碗丢进洗碗机,方斯廷说局里还有事,就离开了家。
等关门声响起,萧焚立刻跳到沙发上坐下,拿着笔记本电脑点开视频。
“许安安安安安安——”
视频框里的背景墙全是方斯廷穿各种作战服和西装的海报,还有各种其他二次元周边,一片混乱中出现一个鸡窝头,许安睡眼惺忪地抬起脸,“都说别这么叫了,你很烦欸。”
“方督察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是吗?”许安立刻坐直了起来,在键盘上一顿输出,歪了歪脑袋,“没什么事情啊,案子进展得很顺利……我的五十张签名。”
“别这么急,自打录完节目后,我才刚见到方督察呢,不会少了你的。”这是让他帮忙防止陆氏节目组中段直播的报酬,别的他都不认,就认方斯廷的签名,还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一点情面不带讲。
小屁孩忒难搞。
“游艇打斗你不会受伤了吧?还是之前的伤口复发了?”许安态度好了点,知道关心人了。
就是看他的目光象是在看一个精美易碎的花瓶。
“没事,就是方督察态度对我冷淡了,我在想怎么解决。”萧焚思考着怎么骗方斯廷在照片上签字。
“真是个疯子,惹上你真是倒了大霉。”许安撇嘴,“不许欺负我偶像,否则我在暗网发布悬赏令追杀你。”警告完这句果断挂了视频。
什么也没问出来。
————
方斯廷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
他故意这么晚回家,果然客厅和卧室的灯关着,萧焚已经睡了。
放轻手脚,他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就着拉开半边的窗帘透进来的光,也足够他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睡衣。
还没关上柜门,身后缠上两条手臂,在他小腹下方相握。
紧接着,一具暖热的身体贴在了后背上。
仍留条缝的卧室门射进来一条细长的客厅灯光,熹微的光芒照见他略显冷硬的下颌,方斯廷站在衣柜前,仿佛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萧焚还没怎么睡醒,语调黏软,象是将人含在嘴里似的,湿漉漉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方方……”
方斯廷呼吸急促起来。
心口蔓延出的毒药甘甜而芬芳,随着一声声鼓动传达到四肢百骸,神经末梢的血管都隐隐灼痛起来。
他像一条巴甫洛夫的狗,条件反射般地产生了反应——对萧焚的欲/望与渴恋,随着那声情动时才会叫出的昵称,一次又一次地将身体驯化,渐渐融为与生俱来的本能,足够燃烧他的理智和所有克制。
他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似要将心里所有的酸涩与闷痛都发泄出去。
再睁开时,他转过身,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更加浓烈。
刚想说什么,萧焚松开他的腰,在床上跪直的身体坐回到小腿和脚后跟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穿着方斯廷的黑色丝绸衬衫,手掌藏在袖口底下,捂着嘴打呵欠的时候只露出细白泛粉的指尖。单薄的肩膀没能撑起宽大的衣服,头三颗扣子没系,露出脆弱的锁骨和半片平坦白腻的胸膛。
衬衫下面什么都没穿,两条折叠的腿在一片夜色中白得晃眼,带着肌肉力量感的流畅线条将他这双腿从黑色床单中剥离开,不注意到都不行。
“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好半晌,方斯廷才声音嘶哑地开口问。
“今天我买的衣服你都洗了。”
“有烘干机。”方斯廷想到这人有点生活白痴,道,“你在我这里还有一套衣服和睡袍。”
“太久没来,都忘记了。”萧焚恍然,“算了,穿都穿了,懒得换了。”
“你只穿了我的衬衫?”方斯廷突然想到。
“对啊,咱们内裤尺寸又不一样。”
方斯廷再也忍不住,目光死死锁定衬衫下摆。
他□□跪坐在床上,宽大的黑色下摆遮了一小节大腿,因为衬衫底部最后一颗扣子没系,中间直到腿.根都毫无遮挡,留下一片阴影,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又什么都想到了。
底下空空的,什么也没穿……
“我去洗澡。”
“嗯,好。”萧焚声音带上了点小雀跃。
“今晚我睡沙发。”
说着,方斯廷又打开柜门,拿了枕头和被褥,离开的脚步坚定得像要追随自己的信仰。
萧焚荒唐地眨了眨眼,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发觉对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他怀疑地看了看自己这身衬衫。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指尖攥着过长的袖口起身下床,走到外面卫生间镜子前左看右看,最后泄气叉腰。
“笨蛋猫猫,笨死算了!这都看不出来。”
他发火地指着白天的灰色牙杯,“跟你主人一个蠢样。”
等恶狠狠地小声骂完,他装模作样地上了个厕所,洗手出来。
方斯廷已经拿着睡衣等在门口了,不远处客厅的沙发上,今晚的床褥已经铺好。
萧焚懒得再搭理他,扭头进了卧室门。
他爱睡沙发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没见过这么古板又禁欲的臭男人,完全不解风情。
不是冻木头,是烂木头!
萧焚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对他碎碎念着,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灯光暗了,厨房灯光亮了。
方斯廷打开冰箱,想喝点酒,这才发觉自己没有。
平常滴酒不沾,现在想借酒消愁都没办法。
他烦燥地走进书房,拉开抽屉,开了一包新的烟,摸出打火机点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猛吸了一口。
书房没开灯,黑暗中只有火红的一点星子在隐约闪烁,照出烟头背后隐匿在黑暗中的五官脸廓,脆弱地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更新
第150章 好爱他啦
抽到第八根烟时, 外面卫生间响起了动静。
他看了下桌上的钟,已经凌晨五点了。
他不想让萧焚发现他还清醒着,因为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双干邑色的眼睛总能轻易看透一切。
抖抖身上的烟灰, 他去厨房漱了口,回到沙发上躺下。
过了将近五分钟, 卫生间才传出冲水声, 萧焚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出来, 眼神打着迷糊, 脚步直犯飘, 看到前方沙发上窝着方斯廷, 以为卧室在那里, 直愣愣地走了过去,掀开被子, 躺了进去。
